“晚上我梦见我在一个博物馆里,午夜有一场暴风雨。灯熄了,但当闪电闪烁时,船上有鸦片,船体里还有人。在另一个瞬间,装满贵重金属的容器裸露着矿工的骨头,而一幅虚荣的画作已经死亡了很多次,它的腐烂播下了种子。当我醒来时,我想知道在博物馆的画中种了什么,它是否会生长。”
艺术家Valerie Hegarty在自己的“ Covid日记系列”的公共委托纪念性作品《全新的开始》(Fresh Start)中,想象一幅华丽的Vanitas 流派作品在新冠大流行期间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被盗,然后被遗弃在户外。
包裹在华丽的金色框架中的废墟,随着春天的到来和疫苗接种率的攀升,这幅画开出了花,并从腐烂中生根。白化病鸽子强调了希望的信息,它们就像来自诺亚方舟的鸽子,嘴里叼着树叶,这是在经历了如此多的动荡、疾病和损失之后,生命正在回归城市的标志。
这幅作品将大流行背景下的破坏和损失元素,与初现的希望和更新的迹象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Hegarty 一贯以来都从强烈的个人角度审视、探索美国历史和西方艺术史主题与她自己的个人叙述的相互作用:对与美国建国和历史神话相关的视觉叙事进行批判性的重新评估;20世纪前美国艺术在扩张主义和天命论的破坏性意识形态中的含义;剥削和环境退化的隐藏叙事,以及人类生命的短暂性和唯物主义的诱惑之间的紧张关系……她以这样敏感的主题关注,来完成自己的艺术使命。
《木火炉和两打黑玫瑰》( Wood Stove with Two Dozen Black Roses,2021,Covid日记系列)“Covid日记系列”作品的灵感来自Hegarty自己的日记,这些日记是她在2020年春天搬到纽约北部农村地区后写的,当时Covid正在纽约肆虐。她根据自己在这段时间的创伤经历,包括失去朋友,却无法恰当地哀悼他们,以及各种令人震惊的、模糊的世界末日场景。她描绘了一个受到外部力量攻击的环境:一种(彼时还)致命的、不受控制的病毒;政治动乱和社会动荡;阿片类药物(比较强效的镇痛药)流行日益恶化;与气候相关的灾难和种族主义原罪的暴力表现……
《茶壶与快船》中,被污染的水从茶壶中倾泻而出,形成了一座古老的青铜纪念碑,讲述了与茶、殖民主义、糖贸易、奴隶船和茶党历史的不同联系,也讲述了外部灾难直接侵入家庭,没有安全的避风港。
《茶壶与快船》( Teapot with Clipper Ship,2021,Covid日记系列)《有茶壶、杯子和勺子的水槽》中,自然环境似乎在进行某种报复,入侵的树叶覆盖了家用水槽。
《有茶壶、杯子和勺子的水槽》(Sink with Teapot, Mug and Spoo,2020)
《带花的新冠冰箱》和《新冠迷你冰箱》唤起了一种挽歌的基调,提到了失去和徒劳的保存尝试。
《带花的新冠冰箱》(Covid Refrigerator with Flowers,2021,Covid日记系列)
《新冠迷你冰箱》(Covid Mini-Fridge, 2021,Covid日记系列)
一系列描绘红色、白色和蓝色蛋糕被破坏的雕塑唤起了更广泛的主题,即社会政治不和谐和民主理想的破裂,同时表达了艺术家对似乎正在超越她自己生活的外部力量的愤怒。
《过度烘烤》(Overbaked,2021,Covid日记系列)
《Nuked》2021,Covid日记系列
鲜花经常占据 Hegarty 作品的中心舞台。郁金香雕塑唤起了Vanitas流派和荷兰历史上的灾难时期,花道(Ikebana)或插花艺术(kadō)则暗示了人、地和天之间关系的形而上学概念。
《哭泣的Vanitas》(Weeping Vanitas (wallwork),2021,Covid日记系列)
《三朵粉玫瑰》(Three Pink Roses ,2020,Covid日记系列)
《燃烧的玫瑰》(Burning Roses,2021,Covid日记系列)
作为一个个体,Hegarty 无意中,也许是不可避免地,与她所在的国家的压迫和不平等制度同谋,但她努力通过采用艺术家的局外人视角来超越这种地位。而我们,其实很多时候也处于这样一种境况之中,作为局中人,接受和不反抗可以规避风险,而局中人到局外人的视角转变,或许能帮助摆脱“平庸之恶”。
平庸之恶:20世纪德国政治理论家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1906-1975)提出的学术概念——在意识形态机器下无思想、无责任的犯罪。一种对自己思想的消除,丧失了思考能力,对下达命令的无条件服从,对个人价值判断权利放弃的恶。
当抗争无用的时候,不放弃思考,也是一种努力。就像 Hegarty 的许多作品,它们似乎都在历史罪孽的重压下崩溃,刺鼻的气味、腐朽颜色滴落——让人联想到某种天生腐烂的东西,刺激着观者的观感和思考。在多重、重叠的大灾难的背景下,艺术家为那些去世的人,以及那些我们从未恰当哀悼过的人,创造了一个挽歌空间。
《哭泣的郁金香》(Weeping Tulips,2020,Covid日记系列)
《马头水龙头》(Faucet with Horse Head ,2021,Covid 日记系列)
《998 》2021,Covid日记系列Valerie Hegarty 的目光坚定地试图审视我们当前时代的悲剧和损失,但也保持了勇气,在作品中提供了治愈和更新的希望。就像被戳破的窗户纸后面,除了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还可以透出光亮。
《皱巴巴的帆船》(Crumpled Clipper Ship,2019)
《银色骷髅系列》(Silver Skeleton Series (Full Skeleton), 2019)
《带有污渍和鸟巢的工作室墙碎片》(Studio Wall Fragment with Stain and Bird's Nest,2020,Covid日记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