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urtesy of Paris+ par Art Basel.
Installation view kaufmann repetto’s booth at Paris+ par Art Basel, 2022, featuring works by Katherine Bradford, Lily van der Stokker, Pae White, Simone Fattal, Andrea Bowers, Anthea Hamilton, Dianna Molzan, Latifa Echakhch, Judith Hopf, Adrian Paci, and Nicolas Party.
把艺术作为一门资产并不是新鲜事了,尤其在经济下行的时期,各种鼓吹艺术品作为替代性投资最佳选择的言论又冒了出来。一个早期艺术市场掘金者的著名例子就是英国铁路养老基金(British Rail Pension Fund),在1974到1981年间,该基金挪出约7000万美元(约占其所持资产的3%)用来投资艺术和其他收藏类别,以期用多元化布局的投资策略抵御通货膨胀带来的贬值损失。通过谨慎买入和机智地把握买卖时机,基金获得了丰厚的收益。
但如今,业余艺术品买家们可能并没完全领悟艺术市场与金融市场在运作机制上的巨大差异。这些差异又是如何影响着艺术投资的风险和回报?答案都在这以下四点中。
Courtesy of Hauser & Wirth. Installation view of Hauser & Wirth’s booth at Art021, 2018.
买艺术容易,卖出去难
艺术行业是个美好的世界,赏心悦目之物比比皆是,从价值2000美元的 KAWS 印刷品到3000万美元的毕加索原作,应有尽有,买也买不完。画廊、艺博会和线上平台的数量日益增长,想花钱买艺术绝非难事。除了少数炙手可热的艺术家可能会把你排在等候名单上,大多数艺术家作品都可以在代理他们的画廊中买到。通过拍卖购买艺术也不难,只要有张信用卡就可以投标,拍品无条件卖给最高出价者。既然是价格说了算,就也没有排位名单,无需建立和培养关系,不会伤感情也不用照顾某人的自尊心。
但购买艺术的易如反掌颇具迷惑性,掩饰了出售的挑战重重。画廊尤其不愿意再度出售他们已经卖掉过一次的作品,因为卖同一位艺术家的新作显然会更赚钱。顶级拍卖行只想卖价值有保证的艺术家,走下坡路或是离成功尚有一步之遥的艺术家,拍卖行是很少予以考虑的。与拍卖行协商托卖条款也是一个繁复的过程,充满了可能令不常涉水的委托人处于不利地位的细枝末节。最后,被买家在爽快宣称购买时忽视掉的关于作品名称、真伪和状态的问题(甚至更糟的情况,这些信息一开始没被公开),也可能会在最后出售的紧要关头搅黄了这桩买卖。
Courtesy of David Zwirner. Installation view of David Zwirner’s booth at Art021, 2018.
在艺术市场,情报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股市和债券价格在不断变动中实时反映着最新的信息。出乎意料的季度营收增长可能导致一家公司的股价蹿升,低于预期的月度就业报告可能会导致政府公债利息下跌。由于信息有着不可估量的巨大价值,证券法将依托非公开的重大信息进行交易定为犯罪行为。上市公司也有义务向所有投资人同时公布相关信息,以避免让个别人占据优势。
而这些规则,却完全不适用于监管较松的艺术市场,其组成部分有私有画廊、拍卖行、个体藏家和艺术家。事实上,艺术市场与之恰恰相反:消息灵通的局内人可以向他人透露信息,以期获得一笔生意作为回报。
假如一位经纪人得知一座大型美术馆正筹划在两年后为一位鲜为人知的艺术家举办一场事业中期的回顾展?那她便可以把这条宝贵信息连同几幅该艺术家的作品一齐提供给一位有望购买的藏家。如果一位拍卖行专家得知了难以辨别的伪造品正如病毒一般在某一位知名艺术家的市场中蔓延,那么他就可以通知拍卖行的老客户们对此提高警惕。在艺术行业,掌握市场行情的人可以自由使用情报为自己获利。身为一位艺术市场内行,是否掌握重要贴士和密谈,一向是、似乎也仍然会是能否赚到钱的决定性因素。缺乏这种特权口径的人必然处于劣势。
Courtesy of The Armory Show. Installation view of The Armory Show, 2022. Photo by Vincent Tullo.
艺术市场的流动性集中在那1%
所谓流动性(或折现力),是衡量在销售没有影响价格的情况下,一件资产可以以多快的速度兑现。现金,顾名思义,是流动性最强的,而房产、艺术品和其他可收藏门类则属于流动最慢的。
每年,往往1%的艺术家贡献了全球艺术品销售一半以上的额度。和很多人才市场异曲同工,艺术市场也一向是“赢家通吃”的清楚局面,好处都被攥在最响亮的几个名号手中,其他人卖出的数量根本难以望其项背。结果,除了寥若星辰的拍卖巨星,整个艺术市场的流动性其实非常小。相比之下,股市投资者就可以相对轻而易举地抛售公司股份。
Couresty © Art Basel. Installation view of Lee Bul, Willing To Be Vulnerable - Metalized Balloon, 2019, at Art Basel Hong Kong, 2019, presented jointly by Lehmann Maupin, PKM gallery, and Galerie Thaddaeus Ropac.
不存在可靠的艺术市场价格指数
全世界的投资者都得靠诸如标普500、道琼斯指数和巴克莱美国综合债券指数来明确用什么样的证券组成资产集合,并对过去的风险和回报有所了解。比如,追踪500家大型企业股票的标普指数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工具,因为它本身是可供投资的——投资者可以购买共同基金(mutual fund)或是参照标普指数的 ETF(Exchange-traded fund,是一种在证券交易所交易,提供投资人参与指数表现的指数基金)即可有信心获得与指数相符的收益。或者,他们还可以买一种更加昂贵的、管理上更加活跃的大企业共同基金,并用标普指数评估管理者的表现。
而在艺术市场中,很遗憾,不可能创造一个可投资的艺术指数,原因有三。首先,艺术市场年销售额中的大约一半都是不透明的,更不用说创建什么价格指数,这是由于这些销售发生在画廊市场,价格往往不会向公众披露。第二,研究员们依照作品在拍卖上重复销售的记录而建起的价格指数,描绘出的只是一幅不完整的艺术市场图景,以及价格在一段时间内的走势。
举个例子,假设某人在1998年的一场拍卖上买下一幅理查德·迪贝空(Richard Diebenkorn)的绘画,15年后又在拍卖上售出。梅摩指数就会把从这笔转售中算出的年回报率作为数据点来创建价格指数。尽管或许是个聪明的主意,可现实中极少作品的交易路线能够重返拍卖行,也许连年拍卖成交总额的百分之二都不到。此外,因为通常只有升值的作品才会重返拍场,这些价值指数就难免于所谓“幸存者偏差”(survivor bias)的逻辑谬误,导致回报被放大,而风险却被低估。第三,即便这些指数精准捕捉了拍卖市场的总体表现,拍卖结果也是不可复制的,你也买不到一模一样作品。
对大多数投资者来说,玩转股票和债券就足够了。但对另一些人来说,憧憬着在自家墙上挂起美妙的艺术,还可能造就光鲜诱人的财富神话,这简直无比魅惑,于是他们考虑将一部分财富投入艺术。在决心把一大笔资本正经投入艺术之前,有投资倾向的新藏家们需要明白、接受艺术和其他任何传统资产之间存在着的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