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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创作中的体与育

古希腊人运动的英姿通过雕像、壁画与钱币铸造等文物珍贵地保存至今

2024巴黎奥运会开赛在即。这项源起于古希腊运动和宗教性庆典“奥林匹克竞技大会”的全球盛会,从人类游戏的本能出发,围绕体能展开“竞争”,并以此象征更宏大、更微妙的国家与民族之间的动态关系。古希腊城邦林立,不同城邦之间既有竞争,也有交流。诸多古希腊神话与史诗便是神与英雄的种种竞争故事。古希腊的奥林匹克竞技大会在持续了一千年后,于古罗马时期以革除异教为由被宣布废除,其后又沉寂了一千多年,直到法国人顾拜旦(Pierre De Coubertin)因竞技大会遗址的考古发现,而在19世纪末将其复兴为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接棒于古希腊的奥林匹克精神被重新宣扬为“友谊,团结,公平竞争”。

马丁·珀伊尔(Martin Puryear)于1984年创作的洛杉矶奥运海报《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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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跑步者的壁画

古希腊人运动的英姿通过雕像、壁画与钱币铸造等文物珍贵地保存至今。苏州博物馆于今年二月闭展的“古希腊人:运动员、战士与英雄——大英博物馆藏古希腊文物特展”从大型雕塑到小印石和钱币,展现了神、英雄和凡人的竞争,其中很多是献给神衹的祭品,以感谢神赐予他们力量、技能、胜利和好运。古希腊人还通过艺术竞赛来奖励优秀的剧作与音乐作品。这么看来“文体不分家”源远流长,时至今日,诸如电影节等文艺活动也都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竞争与荣誉传统。比如获奖或入围了某电影节的影片,会用双半圆环月桂叶的图案来表示,而这种图案可追溯至古希腊表彰杰出运动员与诗人的“桂冠”,因为月桂树是宙斯之子、光明之神、司掌文艺的阿波罗的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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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女运动员阿塔兰忒,青铜箱(圆柱箱)提手

约公元前480-460年

伊特鲁里亚,发现地未知

大英博物馆藏

当然,与竞技相关的艺术作品并非古希腊的专属。击壤、射艺、捶丸、武术、蹴鞠、马球、角抵等中国古代的竞技项目,也通过大量墓葬、器皿等艺术品留存后世。2017年,在第十三届全运会举行期间,“动·境——中华古代体育文物展”在天津博物馆展出了如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藏的秦代立射俑、陕西历史博物馆藏的唐代胡人打马球俑等文物。2015年,福建博物院也曾展出类似策展主题的“博·戏——中国古代体育文物展”。此外,徐州博物馆藏西汉力士图浅浮雕生动表现了背牛、扛鼎、拔树、伏虎等壮举,让人不禁联想到赫拉克勒斯“十二项任务”。中国古代儒家要求学生掌握的六种基本才能“六艺”包含礼、乐、射、御、书、数,它也是中国古代高等教育的学科总称。其中,“射”和“御”便是竞技体能性的项目。

这几个展览名称中出现的“体育”一词,起初并非汉语的原生词语,而是通过日语译介而来的一种教育概念;它所对应的是英国思想家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在《教育论》中提出的“体、智、德”教育的组成之一“身体教育”(physical education)的概念,原本并不包含对抗性的竞争含义。彼时频繁的日中交流,以及日本对西方科学、社会发展及教育等观念演化的消化吸收,都具体影响着刚刚萌芽的中国现代化进程,其中就包含充满民族竞争意识的社会进化论思想。斯宾塞提出“体育”的教育观念,恰是置于社会进化论的思想框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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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斯宾塞的《教育论》古董书,约 1900年

1904年,洋务派重臣张之洞写了一首《学堂歌》,其中有一句“教体育,第一桩,卫生先使民强壮”。他把体育与卫生,也就是“健康”的概念关联起来。这句歌词的意思便是:多进行体育锻炼,民众的身体就能更强壮。这一理解仍然贯穿在持续至今的“全民健身”的号召里。不论是民族家国强调的强体健身、保家卫国的公民义务,还是科学与医学倡导的身体健康标准,或是消费社会塑造的身材焦虑驱使下的健美锻炼,即便运动员只是职业化的少数,但社会中几乎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曾经或正在参与,意义已从“身体教育”大大拓宽到“体育”之中——它的意涵早已溢出了教育领域,成为运动竞技的泛指:就算自己没动起来,但看场球赛,甚至一部宣扬体育精神的电影,或者翻阅热血运动的漫画,观看即将拉开帷幕的巴黎奥运会的实况直播或转播……我们很难忽视体育持续至今的影响力。

当代艺术中的不少创作者,的确有意识地将“体育、运动、健身”等概念纳入其问题意识,展开审美、智性与行动上的有力探讨。本文选取五组相关创作形成一场“纸上策展”,寄望它们有助于我们扩展对体育与人性间动态关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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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在召唤”对不少“八零后”来说是一段会在脑内自动播放的音频,它来自2002年9月1日起推行的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系列广播体操中的一套。从1951年我国正式推出第一套广播体操起,学校操场上整齐划一排列成方阵、每个学生做着整齐划一动作的广播体操,就是集体教育的一幅典型画面。作为全民健身操的序列之一,“时代在召唤”的名字被艺术家张永基借用为其作品的标题。在这部四分半长的观念影像中,《时代在召唤》(2018)选用了当时刚火起来的快手、抖音等短视频平台上的大量唱歌、跳舞、做操等内容的视频,编织成四个章节,以其独特的后期视觉呈现出艺术家对短视频与影像创作之间关系的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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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基《时代在召唤》,3通道高清数字影像

2018

 时⻓:0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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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基《时代在召唤》,3通道高清数字影像

2018

 时⻓:04’31”

后期处理素材,而非直接拍摄,是张永基运用影像媒介的一贯方式。随着智能手机与移动通信设备的普及和快速迭代,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地生产并制作影像。这对动画科班出身的张永基来说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课题。尽管有不少垂直领域的专业人士鄙夷短视频上没有营养、博眼球、吸流量的影像“垃圾”,但张永基却每天会花很多时间刷这些“业余”内容;尤其是在2017-2018年,也就是《时代在召唤》的创作期间,当时这些短视频平台才刚起步,商业品牌与KOL尚未入驻,整体氛围显得松垮、草根、野生、自由。但在每个看似自由的镜头里,艺术家敏锐捕捉到了一种同质性。

这种同质性成为贯穿四个章节且层层递进的一条主线:从最开始的“群魔乱舞”与动感十足的嘈杂配乐;到每个画面越来越相似,并有序排列以清晰地揭示其规律与重复性,而此时的配乐在动感中兼具了口号感;再到铺排成集体的图景,以这些个性图像“翻花”成单一的“幸福100”字样(“翻花”也是集体表演中常见的形式):表面的个性被逐步地、略显残酷地剥离掉,徒留空洞的“总结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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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基《I’m being fast》

2018

时长:05’06”

整部短片从始至终都在让人联想到电脑故障时的报警蓝屏上发生,每个视频框的边缘“精致”地随着画面中人物的舞动而变形,由此与画面本身的粗糙乃至庸俗形成细微的审美上的反差。尺幅上的反差则更醒目:三通道的超长画幅,单个手机录屏的画面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细节模糊,转瞬即逝。艺术家把观者的视角拉远到类似体育场后排观众席的位置,在缺少望远镜与现场直播机位的辅助下,遥遥地“眺望”这些“分别一起动”的个体。

这件作品成了他后续创作的一个重要起点或者说大纲:对图像后期工作者的劳作的思考,对影像的边框、影子等形式上的分析,对影像生产全民化之后的种种现象的观察等,以具体的切入点渐次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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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多小的国内住宅区,几乎都配备有公共的、免费使用的健身器材。在空间更宽裕的社区,健身器材则与街头公园或社区绿地相结合,也让这些场所的健身属性叠加上了社交属性。遛娃的老人,刚放学的少年,饭后散步的夫妻……形形色色的人群星星点点地汇聚在这片隐隐发出机械转动吱呀响声的区域,以一种随意松弛的姿态来到散步机上、扭腰机前,开始今日份的身体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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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纯办《全民健身》于纽约皇后美术馆展览现场

2014,供图:BANK

全民健身器材的核心设计特点是普适性,即让不同年龄与身体素质的人都能轻松上手使用,且安全系数高。与迪卡侬和健身房的设备相比,它们因设于户外而统一采用坚固的金属镀漆材质,功能设置简易基础,主要涵盖自重、有氧与柔韧性、灵活性的训练,如专注力量训练的单双杠、肩颈活动轮、仿动感单车等。这些批量生产的器材往往因为年久失修、缺乏保养而效力大减。可与此同时,阶段性的拨款与城乡更新改造,令越来越多的社区、公园和广场迎来了电子智能化的迭代健身器,它们伴有更科学、详细的指导说明,部分设备甚至可测量体重、体脂,监测计数、心率、卡路里等。

这种带有高度集体主义特征的基础设施,可以追溯到我国1952年的12字方针“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这完美呼应了张之洞的《学堂歌》,并预告了日后影响深远的“全民健身”号召。时隔半个多世纪,“全民健身”仍在进行时:2021年,国务院印发了《全民健身计划(2021-2025)》,明确了新一期的五年计划目标,其中包括“社区15分钟健身圈实现全覆盖,每千人拥有社会体育指导员2.16名,带动全国体育产业总规模达到5万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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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纯办:全民健身”展览现场图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14

十年前,一场名为“政纯办:全民健身”的大型展览在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平时出现在身边社区的标准健身器材被涂成统一的蓝色,搬进当代美术馆的展厅,作为现成品雕塑,供观众锻炼。展览海报的画面是一个倒挂在扭腰机上仰头欢笑的小女孩,背景里是蔚蓝晴朗的天空,与扭腰机的蓝色相得益彰。海报营造的“幸福感”与整场展览对社会主义集体经验的重构相呼应,成为政纯办的一次典型亮相。

政纯办,是政治纯形式办公室的简称,由洪浩、萧昱、宋冬、刘建华和冷林共同创立于2005年。他们通过集体创作实践,尝试将历史性的政治意味转换为纯粹的形式。这个艺术家小组借由展览所调动的是一种沉浸式的景观场域。而当这组名为《全民健身》(2014-)的器材/雕塑千里迢迢来到纽约军械库艺术展(2014)和温哥华美术馆(2018)等海外机构展出时,好奇地攀上这些器械、略带羞涩地动起来的国外观众,成了这片蓝色的集体景观中新奇、陌生的“演员”,以及在艺术场域中与象征化的图景展开“身体对话”的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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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园》,孙一冰,摄影,2020-2021

不同于政纯办将焦点对准健身器械,艺术家孙一冰的摄影项目《在公园》(2020-2021)则以镜头展现了日常健身的绝对主角:老年人。如果政纯办把展出的健身器材都涂成统一蓝色强调的是集体性,那么孙一冰照片中如杂技演员般的锻炼者们则个性迥异,甚至颇具竞技性。他们以千奇百怪的姿势与健身器材勾连在一起,以出其不意的力学结构颠覆了器材设计者们对这些器材使用的可能想象。“在公园的公共健身空间内锻炼并炫耀着自己荷尔蒙的各种景象”,吸引孙一冰透过镜头将这些景象记录下来,并联想到镜头中日渐衰老,但仍散发活力的身体所经历的时代变迁中个体与集体的双面性。在色彩鲜亮、设计统一的健身服装上,在高超的柔韧动作与奇观化的多人造型编排的背后,这些在社交媒体与短视频平台上轻易就能吸睛引流的画面,于孙一冰的照片中似乎叙说着比单纯的身体锻炼更深刻的时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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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园》,孙一冰,摄影,2020-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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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房是今天的神庙。”艺术家高洁直言不讳地道出他对当代人健身崇拜的理解。他把健身视作消费主义与成功学对人异化的一条通路,并在《通向成功人生的健身神庙》(2022)中以大量丰富的细节描绘出这座神庙里的诸多“神像”与膜拜者。其中包括:被誉为“现代健美之父”的尤金·山道(Eugen Sandow),他创造了“body-building”(健美)一词,开设了自有品牌的健身房“Sandow Institute”,创办了月刊《山道体育杂志》(Sandow’s Magazine of Physical Culture),还出版了有关哑铃科学锻炼法等一系列健身著作;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成就是于1901年在伦敦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举办了世界首场大型健美比赛,与大侦探福尔摩斯的创造者阿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一同担任评委,当时的奖杯即是山道本人健美形象的一尊小型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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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洁《通向成功人生的健身神庙》

石膏,麻,铝合金,胶,沙子

干草末,苯丙乳液,丙烯,矿物粉末,亮片

 2022年

190(H) × 110(W)

与山道调用新兴摄影术和古希腊人体雕塑审美、展示其健美体魄的全球巡演同期,继承中华武术,传扬斯宾塞体、智、德教育的“精武体育会”由一代宗师霍元甲创办于上海,它是中国近代体育史上成立最早、影响最深远的民间体育团体。高洁将精武办学的历史图片也纳入了画面中。

另一位出现在画作里的“健美祖师爷”则是出生于20世纪初的赵竹光。出于一种民族主义情怀,在满腔壮志的青年赵竹光眼中,国外运动员魁梧强壮的身材、立体有型的肌肉,对比出国人常见的瘦削羸弱。回应民国初年强民强国的热情,他译介了美国运动医师列戴民(Earle Edwin Liederman)编著的《肌肉发达法》教材,与曾维祺和陈宪蹊成立了“肌肉发达法研究会”,还创办并主编了《健力美》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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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洁《通向成功人生的健身神庙》,局部

石膏,麻,铝合金,胶,沙子

干草末,苯丙乳液,丙烯,矿物粉末,亮片

 2022年

190(H) × 110(W)

在这些“健美史”英雄谱之外,《通向成功人生的健身神庙》中还出现了:健身房的窗口排成一列的跑步者联结成的画面装饰性框带,比喻过度锻炼自虐的荆棘丛,各类标榜低卡低脂的健身食物,公认的“消费陷阱”健身卡,健身房中的各类高端健身器材,朋友圈常见的导航软件界面的跑步路线图……而画面中央的两个人形的躯干细节里,也嵌入了多位当代成功人士的形象轮廓。这幅画,是艺术家“祭品洞”(2021-2024)系列中的一件,以仿古壁画的形式描绘出一幕幕当代生活故事。对高洁来说,画面中的人物既是神像,也是未来对今天的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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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不仅让人收获健康的体态与心态,有时也不可避免地带来意外伤痛。一直爱好运动的艺术家胡伊瑶在2021年因用力不当导致腹股沟有疝气,在手术后花了很长时间恢复,包括在家做物理康复训练。居家休养期间,她想到借用行为艺术的一些方法来记录这段恢复历程:例如丽贝卡·霍恩(Rebecca Horn)用器具延伸自己的身体,又如马修·巴尼(Matthew Barney)用激烈的影像与表演表现身体的暴力与伤痛。不过她所选择的方式相对而言简单、温和且日常,比如她会在腰带上缠一支画笔,墙上贴好画纸,朝着墙面做动作,康复动作的轨迹就这样保留下来。这种做法同时帮助她克服了一些做康复运动的恐惧。

这一从个人疗愈出发的实践在她于2023年下半年参与天目里美术馆的驻地“附近景观”时,迭代为一场名为“竞技场”的小型运动会,邀请到艺术家以外的更多表演者,通过足球、网球等运动,在三块6米×8米长、不同底色的布料上留下《运动绘画》(2023),并特意组织了运动员入场式与升旗仪式等。这也成为艺术家对当时刚落下帷幕的杭州亚运会的创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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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里驻地《运动绘画》创作过程,2023年

摄影:杨清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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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绘画》(Sports Paintings),2023年

行为表演和纸本丙烯

表演者:胡佳奕、江得诚、梁效铭、李惠仪

由BY ART MATTERS天目里美术馆驻留支持

摄影:杨清宇

留在布料上的痕迹乍一看与杰克森·波洛克(Jackson Pollock)标志性的滴溅、泼洒而成的抽象表现主义绘画神似,可对精通足球或网球门道的人来说,其实能从这些看似凌乱的痕迹中读出当时对战的信息。比方说,在二对二的小型足球对抗中,沾了颜料的球滚动、弹跳的轻重缓急,蕴含着对应的控球者逐渐占领进攻上风的过程;而网球对战中的球路则体现在球的每次落地点位置上,我方进攻的球路越来越深、对手回得越来越浅、转而战术上突然变更击球方向取胜的典型套路亦隐藏在这片“运动绘画”中。

选择行为表演来创作,缘于胡伊瑶享受创作过程中身体的运动、行动和走动的状态。她对实体、身体的感觉与质感尤为敏感,这种敏感或许也得益于她长年的体育运动。起初因受伤而尝试运动绘画来记录康复过程、疗愈身心,如今即便不是身体上的硬伤,只是偶然、细微的抑郁或过敏等不那么明显的身体异常,胡伊瑶也会以运动绘画的方式把它们记录下来。她觉得这将会是伴随她一生的一种日常疗愈法。与此同时,她正在尝试更多元、更复杂的绘画工具,从简单的绳子、画笔,到运用与运动相关的拳击手套、网球拍、各种球类等;此外,她还在试验从二维的墙纸、画布,转向更空间化、立体的痕迹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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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绘画》,2023年

行为表演

表演者:胡佳奕、江得诚、梁效铭、李惠仪

由BY ART MATTERS天目里美术馆驻留支持

摄影:杨清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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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绘画》,2023年

行为表演和纸本丙烯

由BY ART MATTERS天目里美术馆驻留支持

如果说以男性为主体,追求完美、强壮的身体,在人类的长久历史中都旨在服务于军队、神明、君主与国家,那胡伊瑶希望将近当代对运动的理解转变更多地纳入自己的创作构思与呈现中:小到个人对抗压力、改善心情的日常运动与疗愈,大到对体育产业中种种现象的长期观察与思辨,她都将延续过往的探索,通过创作来尝试探讨更多的相关议题。

或许参加奥运会、打破世界纪录对平凡的你我来说是够不着的奢望,那么在非标准化的、更关注个体经验与感受的运动,以及类似“运动绘画”这样文体兼备的活动中,或许我们能够变得更敏锐,对身体的变化更有觉察,也更能共情到他人的身体与心灵感受。

文章来源:ART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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