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来，中国的当代艺术品市场并非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考验，非典、次贷危机、股灾、疫情……艺术市场有其自身的规律、逻辑和弹性，这也帮助它能够应对各种危机。虽然目前当代艺术品市场处在困境之中，但危机往往也会带来变革和新的机遇。国家对经济进行宏观调控，新的市场格局和收藏趣味产生变化，在这样的环境下，当代艺术品收藏能否因此迎来拐点与机遇？
10月18日，2024艺术厦门国际博览会期间，99艺术联合艺术厦门，与 99艺术、K空间创始人杨凯，泰和泰律师事务所首席合伙人、收藏家程守太，藏家、仚東堂负责人李战豪， 人可艺术中心创始人、艺术总监、艺术家、收藏家何勇淼， 共同讨论了这一话题。
按嘉宾发言顺序排序
1
艺术品收藏可以穿越经济波动的影响吗？
程守太
我并不认为现在的市场很疲软，当下反而是一个经济的重振期
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只有30年左右的时间，今年是我从事当代艺术收藏的第21周年。在一个国家、城市的发展中，与社会各个层面最贴近的是文化和艺术。今年是建国75周年，国庆节之后国家出台了很多对经济利好的政策。整体来看，我并不认为现在的市场很疲软，当下反而是一个经济的重振期，同时也是当代艺术市场的盘整期，在沉淀中会再次出发。
今年艺术厦门有近80家画廊参展，紧接着11月份将迎来上海的艺术季。在今年下半年，艺术厦门为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开了一个好头。
李战豪
艺术虽然受经济的影响，但却能穿越经济，拥有未来
仚東堂作为一家年轻的中国本土画廊，致力于优秀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的挖掘和推广工作。销售是我们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虽然可能会因为经济周期的原因，缩小了投入的成本，但是方向没有变。艺术虽然受经济的影响，但却能穿越经济，拥有未来。
艺术品收藏是长期的。西方的一些家族收藏是几代人的积累。到了第三、四代的时候，即便经济危机来了，他们也不慌。我们看到巴黎Basel上的那些老的客人状态是非常好的。我们希望中国当代艺术坚持不懈地持续深耕，到了我们晚年，或者我们的下一代时，状态也能如此平和、松弛。艺术不仅仅是投资，它可以滋养人们的精神。
杨凯
艺术品逐渐成为财富人群的刚需
国庆节之前，国家对经济的调控，包括股市、房地产的政策出台，让大家收获了巨大的信心。从趋势来看，国家经济是逐渐向好的。
我对厦门这个城市非常看好，每次来都会认识很多新藏家。就我观察，无论是家族、企业收藏，还是家居、公共空间装饰需要，艺术品逐渐成为财富人群的刚需。艺术品收藏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代表着生活的品质。
最近我看到一个数据，中国近几年货币贬值20%。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在考虑钱花在哪里更有价值？纵观国际，艺术品是能经受的住时间和经济波动考验的。我从业30年了，市场起起伏伏，经历了无数次的波动，但我很高兴地看到，一代一代的收藏家、企业家在不断更新自己的藏品，不仅收藏品味越来越好，对学术性和未来性的判断也越来越精准。
中国艺术品市场会越来越好，对此我坚定不移地相信。二、三十年前，我动员身边的朋友收藏当代艺术，那时价格很低，但今天来看，都买对了。虽然今天我们的当代艺术品价格与西方还有一定差距，但再过十年、二十年后，相信会像现在回看历史一样，充满惊喜。
论坛现场
99艺术、K空间创始人杨凯
何勇淼
在时间的验证下，艺术的价值自然会体现出来
作为一个画廊主，我更多的精力是在思考自己感兴趣的学术方向，而不是销售。人可艺术中心在杭州做了十五年，我们跟市场是慢慢同步成长的。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市场起伏，我其实对艺术市场本身并不担忧，尤其是疫情之后。藏家对画廊也在持续观察，画廊的方向越明确、发展越持久，藏家对你的信心就越笃定。
藏家对于资金怎样配置也很焦虑，有很多藏家问我们收藏哪些作品是能保证价值的。回到刚才所说，作为画廊，我们的使命是把最好的艺术家和作品进行持续地呈现，在这个过程中，在时间的验证下，艺术的价值自然会体现出来。
2
新的拐点与机遇
杨凯
优秀的企业家和他们的后代，都在自觉地参与到现当代艺术的建构中来
“99艺术”从2013年到2016年，举办过四届中国民营美术馆论坛，邀请全球40家最重要的美术馆馆长和中国160家民营美术馆进行交流，我目前也在帮几家民营美术馆做顾问。我的收藏服务客户，也是我的好朋友邓鸿先生，他的“衡昌当代艺术中心”将于明年正式启幕；程守太先生的艺术中心也将于今年年底启幕。以邓鸿和程守太先生为代表，说明了一种文化现象——越来越多的财富人群将个人收藏转向公众收藏，实现更大的社会责任和文化担当。
近些年来，中国的艺术生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民营美术馆不再是北上广深的专属，而是呈现出了全国齐放的趋势，这说明，优秀的企业家和他们的后代，都在自觉地参与到现当代艺术的建构中来。这将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和趋势。
程守太
如果你选对了方向，长期投入，终有一天，它会成为你财富不断增长的力量
首先，文化建设是大势所趋。2012年“十八大”以后，我们国家隆重地提出了文化强国的概念。一个国家在成为经济大国之后一定会重视文化建设，而艺术是中国文化建设中最好的载体和表现形式。
第二，一个人在将职业发展到事业的过程中，随着财富的积累，需要思考怎样将财富转化为更具价值的资产，有人选择投资股票，有人用来买房产，而我选择了一个很小的赛道——艺术品收藏。艺术品收藏需要持续的学习和积累，要做好财务规划。
第三，无论是个人收藏还是企业收藏，藏家都要成为一个长期主义者。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只有三、四十年的发展史，我们这一代就能看到它的兴衰起伏，能够看到自己收藏的作品不断增值，这让我感到很兴奋。我想让我的子女们看到他们的父辈能够做成一件事，这是艺术收藏带给我们的积极的榜样力量。艺术可以让自己的精气神更足，可以让人生的追求更真实。作为藏家，我觉得还有一种更大的价值——职业是人生中必须选择的，但事业不是。如果你选对了方向，长期投入，终有一天，它会成为你财富不断增长的力量。
论坛现场
泰和泰律师事务所首席合伙人、收藏家程守太
李战豪
今年，我认为是第三个市场周期的开始
从2010年到2013年，受金融危机的影响，中国当代艺术从高峰跌落低谷，但很多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对我们这些新入行的藏家来说是一个机遇。首先，价格便宜；第二，可以挑最好的作品来买，但前提是眼光够好。我是在中国当代艺术十年周期圆满落幕的时候参与进来的，但那个时候有一个很好的基础是我们国家资金实力雄厚，足够激活市场。
同时，从2010年到2015年的这五年，也是中国私人美术馆蓬勃兴起和建设的时期，包括上海龙美术馆，余德耀美术馆等等，拉动了中国当代艺术从第一个高峰周期的结束，到第二个周期的开始和繁荣。
从2019年年底开始持续三年的新冠疫情期间，我们看到很多人把精力投放到艺术品上，因为艺术能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慰藉和心理上的疗愈。同时2019年也有很多资金无处可投，资金的进入激活了艺术品市场。从2019年到2023年这四年，很多艺术家的价格从几万美金直接井喷到百万美金，这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也宣告第二个周期的结束。
今年，我认为是第三个市场周期的开始。艰难的同时也在孕育新的机遇。我很高兴在经历前两个周期的过程中，收获了艺术的红利，今天，我把收获的资金投入到画廊的一线工作中来，为推动本土当代艺术发展作出自己的努力和贡献。
何勇淼
艺术品收藏是一份长期的事业，与一个人的生命观和价值观是一体的
从入门级到专业级收藏肯定需要一个过程。我是在2009年创立了人可艺术，那时还在经历2008年金融危机的持续影响。在十五年的工作中，我们与很多收藏家、艺术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们的藏家也在持续收藏，因为他们看到了艺术的价值。艺术品收藏是一份长期的事业，与一个人的生命观和价值观是一体的。这也是我十五年来的心得体会。
论坛现场 人可艺术中心创始人、艺术总监、艺术家、收藏家何勇淼
3
当下，是否是入手艺术品最好的时期？
杨凯
经济低迷的时候往往也是入手艺术品最好的时期
一个全球性的经济周期通常为五到十年，但当今这个周期将会更快，所以一定要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我认为艺术品市场正在经历一个重要的拐点。
首先，可以看到，生活方式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从家居装饰到专业级收藏，越来越多的个人、家庭、企业投入其中，艺术已经成为一种主流的生活方式。
第二，对于财富人群来说，经历了几轮经济危机后，大家逐渐清晰，什么样的投资是更有价值和未来的。艺术可以让人看到精神的价值，在物质条件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精神层面的追求显得更为重要。
第三，从规律来看，经济低迷的时候往往也是入手艺术品最好的时期。等到下一个经济高峰到来的时候，你的艺术财富一定会增值。
4
艺术品收藏方法论
李战豪
足够了解艺术家的为人、作品、文化修养，才能判断他/她的艺术道路能否长久
首先，从我个人的经验来说，入门收藏的最基本的标准有这样几点：
第一，作品能不能打动你自己。如果一件艺术作品能与你的内心产生共鸣，那么它作为艺术品的意义已经存在了。同时要看，这件作品是不是这个艺术家同一系列中的重要作品；
第二，需要了解这个艺术家的艺术履历。比如是不是专业艺术学校毕业，即使是素人艺术家也要有很好的艺术学习过程；
第三，这个艺术家有没有重要艺术机构、美术馆的展览经历，获过什么重要的奖项。
你需要跟艺术家成为好朋友。足够了解艺术家的为人、作品、文化修养，才能判断他/她的艺术道路能否长久。
与此同时，你也需要与代理画廊成为朋友。要去了解这个画廊是不是一个有潜力的画廊，画廊主有没有能量、韧劲和抱负去做艺术家的推广。
从宏观来讲，需要对艺术市场有了解：
艺术市场分三级，画廊和艺术家工作室是一级市场；拍卖市场和博览会是二级市场；艺术基金会、美术馆收藏是相对终端的三级市场。重要的画廊所代理的艺术家一定是精挑细选的，是可以放心入手的。从这个渠道收藏作品，会省下很多中间步骤。
二级市场里，一些年轻艺术家持续有不错的表现，意味着是不错的投资选择。
抛开经济价值，如果你想让你的藏品更具学术价值，那么三级市场中的美术馆展览是非常好的参考目标。
以这三级市场综合参照，给自己两到三年的时间，多看、多学、多交流，再去买艺术品的时候，你就可以不需要咨询专家，因为你自己已经是专家了。
论坛现场
藏家、仚東堂负责人李战豪
程守太
如果想让你的一生都充满了爱与被爱，艺术不会辜负你的付出
如何收藏艺术品，我简单归纳为：看、跟、听、学、进。
“看”：多去美术馆、博览会、艺术机构看展览、看艺术品。
“跟”：多跟艺术家、画廊主、收藏家、策展人等艺术圈内人交流。我刚开始入门收藏时，会专门找藏家聊天，专门参加世界很多顶级的收藏俱乐部。他们会告诉我，在收藏哪些艺术家的作品。回去后，我开始做功课，把他们提到的名单列出来，梳理出中国前20位的艺术家都有哪些重要的作品。
“听”，多听专家的观点，包括像今天这样的主题论坛。
“学”，“跟”、“听”之后，还要加强理论学习。我在21年的收藏过程中，先后进苏富比商学院、中央美院进修学习，也多次参加国际艺术博览会学习。艺术家的创作总有其独特的风格和特点，藏家自身的知识储备能帮助自己拥有更好的眼光和判断。至于作品在未来有多大的升值空间，需要做好长期主义的心理准备。
看、跟、听、学得再多也不如上手试一试。这就是我所说的“进”。当你想要花钱买作品时，自然会去主动学习。
不看、不听、不学，不进到那个氛围里去，怎么可能买到心怡的作品？买艺术品与寻找爱人是一样的，一见钟情毕竟是少数，经过一段时间的感情磨合，才能找到自己人生的伴侣。杨绛先生有一个观点：爱与被爱是一生中不断重复的过程。如果想让你的一生都充满了爱与被爱，艺术不会辜负你的付出。
杨凯
找一个专业的收藏顾问，帮你把关，能够事半功倍
第一，不要抱着投机的心态去进入艺术品收藏，一定要买自己喜欢的作品；第二，要以美术史为参照。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当代艺术品，首先要买美术史名单上的艺术家经典作品；第三，相信专业的力量。要通过专业机构，包括拍卖会、博览会、画廊购买艺术品。
对于年轻一代尚未进入美术史的艺术家作品，需要参考他们的展览经历，是否有专业画廊代理，作品被哪些藏家或者机构收藏等等。除了程守太先生提到的“看、跟、听、学、进”这几个工具，我的经验是，还可以找一个专业的收藏顾问，帮你把关，能够事半功倍。
何勇淼
让艺术融入生活，生活会得到艺术的滋养
艺术品收藏是循序渐进的事业，不用一开始就进入专业收藏级别，那样会有一定的压力。我认为最好的方法还是多去好的美术馆、博物馆、博览会和画廊看展览，把打开眼界、提升审美。艺术是视觉艺术中最微妙的门类，让艺术融入生活，生活会得到艺术的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