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主要围绕中国民族民间舞的创作实践展开探讨。对于同时从事民族民间舞表演、教育与编创的个体而言,无论是在能力还是在精力上,要深入理解和精通其中任何一项都非易事。基于自身的学习与实践经历,笔者试图从微观和宏观两个维度,分享民族民间舞创作过程中的感悟与反思。
舞蹈《哲别·远征》剧照 编导:袁媛
微观上的认知维度
在意识到认知维度的重要性之前,对于提升这一维度的迫切需求早已存在。1999年笔者大二时,与同学在老师引导下开始尝试创作,当时的主修专业是表演教育而非编导。那时创作并非目的,而是手段,旨在更深入地理解传统素材。初期,大家仅能理解如何避免对动作的直白表达。
到2001年筹备毕业作品时,大家开始关注传统舞蹈符号是否具有可发展的意义。这段经历让笔者对民族文化产生了感性层面的好奇,想知道它为何如此生动。毕业后笔者留校教学,经过多年研究发现,单纯的动作实操已无法体现“民间的本质性”,同时意识到了传统文化所蕴含的重要价值,要深化教学内容,必须提升对民族民间舞蹈文化的认知。
随后,笔者重拾创作兴趣,将其作为提升认知维度的重要路径,但对于如何提升笔者仍在探索中。多年的教学与创作经验表明,教学与创作是紧密相连的;学院派民族舞蹈与民间舞蹈在教学与创作中并存;认知的深度决定了教学与创作的成败。优秀的教学都有一个共性:舞蹈作品应包含舞者、身份和精神的内涵。反过来说,成功的作品必然具备这些要素。从微观角度看,过去大家在教学和创作中的不足,正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认知维度的重要性,特别是在创作领域。
舞蹈《渡生》剧照 编导:袁媛
宏观上的认知维度
在创作上还需要强调“不能输在认知维度”这一观点,可以从3个宏观维度进行拓展:历史维度、生命维度、发展维度。现针对这些问题作简要概述。
第一,历史维度,创作要从历史视角深入探索。在研究民族民间舞的现代生存意识时,笔者着重思考了其与历史形态的联系。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聚焦民族精神传承对舞蹈创作者至关重要。笔者曾连续5年专注于藏族热巴鼓舞的田野研究,创作了舞蹈《玄音鼓舞》。这几年,笔者多次深入体验藏族同胞生活,了解藏族的历史与文化形态,深刻认识到传统文化传承的价值。
理论上,历史时间性与地域空间性共同构成了文化结构的时空性。从时间文化层看,民族民间舞蹈形态可分为原生、次生、再生形态。优秀的具有地域特色的民间舞在于有选择的保存了原生形态的特质,而非仅基于次生形态发展,这体现了对历史的尊重与敬畏。
从空间文化层看,民族民间舞可分为表层与深层结构。表层结构指可见的动态性符号;深层结构则涉及民族的精神信仰、心理、审美情趣等不可见的意识。这些深层元素需经过创作者巧妙选材和艺术深耕,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因此,在创作前若不能准确把握舞蹈艺术的时间性与空间性,则难以产生深入人心的民族民间舞蹈艺术创作。创作不仅源于创作者个人的视角与判断,更要避免简单模仿和直觉创作。
第二,生命维度,从生命意义的角度进行认知。作为民族民间舞创作者,能把回归传统的态度融入作品之中已属不易,而能够以“回溯精神本原”的方式回应复杂多变的现实世界,则更显功力。这不仅需要能力和胆识,更需要一定的认知维度,并深深根植于传统之中。
人类生命的宽度、高度是可以不断扩展的,有意识和觉知的人能够持续认识自己,形成宽度、高度、深度等生命维度的综合,从而构建生命的意义。因此,作品往往能够投射出编创者的创作理念。真正影响深远的作品往往潜藏着编导多维度的认知,从中能够窥见他们的文化意识、艺术观念,以及他们对自我、社会、世界的独特认知。若能与这些作品产生共鸣,无疑是一种令人兴奋的体验。
第三,发展维度,从未来发展的角度认知。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姿态并非凝固不变的存在。恰恰相反,它一直处于发展演变的过程之中,形式和内涵经常发生变化。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一定需要和呼唤艺术作品作出回应。我们的民族舞蹈要在世界舞台上确立新的位置,发挥更大的作用,就需要在创作民族民间舞蹈时既要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又要立足当下抓住时代的脉搏,更要放眼未来的长远发展。
舞蹈《玄音鼓舞》剧照 编导:袁媛
优质的编创能彰显实操能力,笔者深深折服于创作者在舞蹈语汇和表现形式上的创新与创造,他们是如何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的?是什么驱动他们能将过去、现在、未来联系起来,并将其转化为当代舞台上全新的艺术呈现?基于此,解读作品与编导思想的能力切实都需要维度认知能力来获得。如果遇到好作品却因为自身认知维度不够而不能理解创作,岂不遗憾?当下,笔者感到自己思考的维度还不够。从优质编导那里,可以看到他们是想通过作品让世人看到中国舞蹈人的文化觉醒。
舞蹈《萨吾尔登·礼赞》剧照 编导:袁媛
笔者从以上3种宏观维度分析的作用在于,可以促使创作者反思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阶段,找到差距,通过反观自照,创作思想将会获得进化与提升。
作为培养职业化人才的需要,笔者的创作主要聚焦于民族民间舞表演人才的培养。2001年至2005年间,笔者主要专注于教学。2006年至今,笔者创作了30余部作品,并指导学生完成了40余部作品。这些创作受到了学校和业界的肯定,也有人提出了真诚的建议,笔者也在不断进行自我认知和反思。为了突破和创新,笔者坚信只有从多个维度进行认知,创作才能避免局限、紧跟时代,与观众产生情感共鸣。只有将民族民间舞创作置于历史、生命意义、未来发展等多重进程中认知,才能真正把握其本质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