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跳窗逃课，差点被大师潘天寿开除，却一举登顶世界画坛！

赵无极在巴黎工作室, 1973，摄影 Mohror

能想象吗？

正是通过保罗·塞尚，我接触到法国艺术，

通过保罗·克利，我回到了抽象艺术，

而伦勃朗的墨笔画则激发了我，

让我重拾中国的笔墨纸砚。

但人们还是不断地问我，

我是不是一个中国画家，

谁能了解我？

我花了多少时间来领悟塞尚和马蒂斯，

然后再回到传统中我认为最美的唐宋绘画。

——赵无极

不久前，香港佳士得宣布将在今年9月26日举办的晚间拍卖中呈现赵无极的珍罕旷世巨作《05.06.80 - 三联作》，估价为港元78,000,000 - 128,000,000 。加之近两年来，赵无极各具特色的展览不断，这个在中西方艺术融合领域中最具创造力和知名度的艺术家，再一次吸引了无数目光。

赵无极《05.06.80—三联作》
油彩画布（三联作）
每联：195 x 130 cm. (3)
整体：195 x 390 cm.
1980年作
估价：港元 78,000,000 - 128,000,000
9月26日丨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晚间拍卖

作为最享誉中外且全球身价最高的华人艺术家，赵无极的艺术如同杠杆一般，撬动着中西方艺术融合的精神支点。艺术家的创作不仅来源于灵光闪动的想象力，更来源于生活。艺术史中感动人心的作品背后，总有令人动容的艺术家人生故事。而这些也让一个艺术家走出乌托邦式的理想国，在生活的烟火气中与我们相遇。

“大道无极——赵无极百年回顾特展”展览现场
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2023.9.20-2024.2.20

“律之绘音：赵无极的画意与诗心”展览现场
上海久事美术馆，2024.6.29-10.13

1 自东向西而去

有人说，想要看懂赵无极的作品，必须的功课是要了解他的生平和他的三段感情经历。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普通人家的孩子是无法忽视赖以生存的六便士，而去追求形而上的艺术。赵无极人生剧本的起点并不低。他出生于北京的书香世家，往上追溯还有着皇族血统。父亲是个银行家，在不愁吃穿的环境中，必然会生出点阳春白雪式的爱好，于是，家里便有了很多书画藏品。在环境的默化作用下，赵无极对于艺术的学习和领悟，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1935年，赵无极在杭州艺专

实际上，从他爷爷辈开始，就是艺术的超级fans，所以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他的爸爸会亲自带他去杭州参加艺考。没有经济和精神上的负担，让赵无极从学画开始便比一般人拥有很多挑战规则和试错的底气。

他用跳窗逃课、应付考试来对抗呆板的教学课程和无休止的临摹。当然，代价是被潘天寿勒令开除。幸得林风眠劝解，才得以延续爱徒赵无极与艺专的缘分。可以说，林风眠是赵无极的贵人兼伯乐。赵无极远赴法国留学，也是因为听从了林风眠的建议。

赵无极在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学习和任教期间，所能接触到的欧洲绘画技巧仅仅只能涵盖到十九世纪初期，但是他想要了解的是西方现代主义艺术。而这些在当时的中国，无疑是具有挑战和颠覆性的思想。

赵无极
《无题》, 1945年
纸本水彩, 37 × 28.5 cm
摄影：Manuel Alves
图源：中国美术学院

然而，本土文化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他创作于这一时期的作品，既有着对西方现代主义的大胆尝试，也没有将中国元素和视觉形象弃若敝屣。

赵无极，
《无题（风景或高脚屋）》，1948年
布面油画，81.2 × 65.2 cm
© 中国美术学院

2 备受打击的早期巴黎时光

1948年，在踏上法国土地的那一刻，赵无极的人生开启了新的阶段。而在这一阶段中，三任妻子对他创作风格变化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与赵无极一同赴法的是他第一任妻子谢景兰。同为颇具才华的艺术家，谢景兰与赵无极无论是感情还是精神上，都有着高度的默契度。

赵无极和谢景兰，摄于1950年代

赵无极因对西方现代绘画有着巨大的热情，以至于在刚到法国的时候，不愿意以中国传统的方式创作。但在这一时期中，他没有放弃以纸为媒介，并借助水彩的清透性、流动性和光感，创作了一系列在表现性和抒情性上独具一格的作品。以此为材料创作的绘画质感，是西方颜料所很难实现的。

赵无极到了法国之后，并不是一路繁花。在因与保罗·克利的作品过于雷同而受批判，又遭受婚姻的背叛后，赵无极在艺术创作和感情上双双陷入低地。

赵无极
《教堂风景》，1951年

然而，保罗·克利的抽象艺术对他创作的影响，并没有因为受到批评而消散。赵无极开始想办法破局。

这一时期，他回到了他曾经想要丢弃的中国传统文化。他将中国最古老的文字“甲骨文”拆解之后重新组合放入画面中，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抽象形式，也因之与克利的抽象符号拉开了距离。开始于1950年代中期的“甲骨文”系列是赵无极艺术创作的第一次重要转变。

赵无极
《十月伊始》，1955年
布面油画，97 × 146 cm
摄影 © 中国美术学院

然而，这一系列是短暂的。相比赵无极之后的作品，直接将中西方可视化的元素在画面上叠加，还是属于更为形式化的表现方法，而没有触及到绘画语言和文化精神的核心。赵无极还在寻找。

在感情受挫的时期，赵无极的艺术创作并未停滞，在极度抑郁中创作的《淹没的城市》是其“甲骨文”系列的代表作品，在2016年拍出了3484万港币的高价。

赵无极
《淹没的城市》，1955年
油彩画布，80 × 116 cm
成交价：港元 34,840,000
2016佳士得香港

3 从“甲骨文”到“狂草”

为什么是1959年？

1957年，赵无极前往美国探望其弟赵无违，也实为想要从感情创伤中走出的实际行动。这是一次发现之旅。在纽约期间，赵无极参观了很多画廊和博物馆，结识了抽象绘画的主要人物，并与弗朗兹·克莱恩、菲利普·加斯顿、阿道夫·戈特利布、索尔·斯坦伯格、詹姆斯·布鲁克斯等画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次年，他在香港邂逅演员陈美琴，两人一见钟情，很快步入婚姻殿堂。

新生活给予了赵无极极大的创作热情，加之在纽约期间的所见所思，他的画风在这一时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画面不仅从灰暗变为明亮，风格也更加奔放热烈，充满激情。

1959年，赵无极与陈美琴在巴黎买了一栋新房子并创建了新的工作室，这使他可以创作更大尺幅的作品。能量积聚到1959年，赵无极进入创作的“黄金时代”——“狂草时期”。

赵无极与陈美琴与她和前夫的女儿赵善美

赵无极曾形容那时候的自己：“我那十年全速前进，就像驾驶一辆高速飞驰的车。”

“狂草时期”的作品，赵无极已经完成从具象符号中抽离，将中国书法中的狂草用笔与西方绘画中的块面结构相融合，中国山水精神与隐约透露着的抽象表现主义的狂放相得益彰，中西结合在画面中更为圆融。

1964年赵无极在巴黎工作室

赵无极
《29.09.64.》，1964年
油彩画布，230 × 345 cm
成交价：港元 152,860,000
2017佳士得香港

在与陈美琴的婚姻中，两人经常旅行，这也让赵无极这一时期的作品中充满自由感和新鲜感。但赵无极眼中聪慧、纯真，懂他的画的爱人陈美琴，却没能摆脱家族遗传厄运的悲惨命运。1972年，饱受家族精神病折磨的陈美琴服用安眠药自杀。这个巨大的打击，加上1975年母亲的去世，让赵无极再次深陷人生痛苦无法自拔，从中国省亲回到法国之后，依然无法继续创作。

4 自西向东归来

人生就是一场迎来送往的旅程。在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境遇之后，赵无极对艺术也有了新的认知。在好友亨利·米修的建议下，赵无极重新使用水墨技法来创作。在从自东向西而去之后，赵无极开始回到给予他启蒙滋养的中国文化。他不再像刚到法国之时，故意与中国技法划清界限，以让别人不认为他是个中国艺术家。在转了一个大圈之后，他不再是那个认为中国传统技法古板无趣，缺乏活力的少年，他越来越能深刻体会到中国艺术由精神、笔墨力量、空间结构的哲思所形成的无限磅礴的宇宙观；大道无形的理念和美学观在他的心中和笔下，如涟漪般扩散开来。赵无极开始进入“无境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