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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评舞剧《花儿与海》兼谈厦门小白鹭民间舞艺术中心

如果说《花儿与海》展现了福建与宁夏东西协作的国家战略大局,“小白鹭”则代表着北京舞蹈学院与厦门南北互助的文艺发展成果

▲ 舞剧《花儿与海》剧照   刘海栋 摄

“山啊,能有几重,海啊,终会相逢,因为我看见,笑脸在风中停留,我相信,爱在人间不朽……”4月23日,厦门小白鹭民间舞艺术中心、厦门艺术学校联合创演的舞剧《花儿与海》在中央歌剧院剧场圆满演出。全体艺术家用真挚深情、精湛凝练的舞台表演,不仅为广大观众带来了美的享受,更令我们深切体悟到闽宁共建28载、山海相连的深情厚谊,以及由此展现出的中华民族亘古绵延、守望相助的家国情怀。

 该剧以福建科研工作者指导宁夏乡村发展葡萄种植业为戏剧线索,通过塑造女主人公杨一琼与学生苏俊青、曾小兰,以及马村长等众多人物形象,浓缩再现一代代闽宁奋斗者不畏艰难、携手并肩、改天换地、共同富裕的动人事迹。这部舞剧首演于2022年底,次年入选文化和旅游部主办的第十四届全国舞蹈展演,荣膺“优秀剧目”,列为福建省舞台艺术精品工程重点剧目、厦门市文艺发展资金专项资助项目,在不断打磨中愈发绽放出独特的艺术光芒。

舞蹈艺术本体力量的纯粹之美

 在闽宁协作发展的近30个春秋里,4500多名福建支教支医支农工作队员、专家院士、西部计划志愿者以各种方式参与援宁工作,涌现出无数感人事迹。文艺工作者不断通过文学、影视、话剧、歌剧、戏曲、美术等多种文艺表现方式进行同步呈现,佳作频传。在此基础上,如何发挥舞蹈艺术的独特优势,对这一伟大社会实践进行深度主题开掘与崭新舞台呈现,成为《花儿与海》全体主创人员需要攻克的重要课题。

 我们欣喜地发现,艺术家们充分展现出了对舞蹈艺术的强大自信与深厚的创演功力。在恰当运用多种呈现要素的基础上,尤其注重突出舞蹈的本体能量,一方面用明晰高效的舞蹈动作于行云流水间推动着戏剧发展进程,一方面抓住若干关键场面,以形体语汇直抒胸襟,将舞蹈长于抒情的本体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自行车的一记清脆铃声中,女主人公杨一琼走进了宁夏乡村的晒麦场。原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瞬间定格,舞台视线聚焦到杨一琼身上,一段抒情的独舞展现出主人公青春洋溢、细腻温柔的人物特征,完成了核心形象的初步塑造。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另一段独舞,出现在主人公接到病危通知书时:这时的她正在带领学生开展种植技术实验,老村长负重的身影、村民们辛劳的奔波依次在舞台后景区浮现,那是时刻萦绕在她心头的牵挂。生命噩耗带来的巨大痛苦已经超越了个人的安危,独舞中孱弱病躯透出的孤单与倔强,令观者无不动容。尤其是当舞台上出现了代表人物内心世界的第二个“杨一琼”时,女主人公的精神世界瞬间转化为可视可感的具体形象,女子双人舞一虚一实、亦真亦幻——实在的肉身是那么虚弱,虚幻的精神又是那么强健,鲜明的动作对比激起剧烈的情绪冲突,凸显出女主人公对未竟事业的不舍、对遥远乡邻的牵挂。这段从单人舞转化而来的双人舞,因其巧妙的艺术构思与细腻的舞台呈现,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视觉印象与强烈的内心震撼。

 在着力塑造女主人公形象的同时,若干段群舞在渲染戏剧情境、强化矛盾冲突、丰富舞台内容等方面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比如,农村劳动场面的群舞、实验室科研攻关的群舞,都具有很高的辨识度。众多群体形象中,最值得称道的是象征着葡萄枝蔓的女子群舞。这个群体性戏剧角色不但拥有独立、鲜明的舞蹈形象,而且贯穿全剧,在不同的舞台情境中变幻出丰富的戏剧色彩,形成了一条潜在的舞蹈发展脉络:这一群舞形象第一次出现在杨一琼为村民讲述种植前景的场面,展现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第二次出现在她生命垂危之际,既是主人公奉献一生的事业象征,又仿佛来自那片遥远土地上村民的无限牵挂。蜿蜒的藤蔓既带给主人公心灵的慰藉,又牵起闽宁东西协作的山海之约,更象征着新一代奋勇前行的接力精神。第三次出现在全剧尾声“美酒飘香”,象征藤蔓的女子群舞与象征海浪的男子群舞在同一舞台上交汇,葡萄架下的绿波与碧海无垠的浪涛翻腾起同样律动的澎湃——山海共潮生、闽宁一家亲的核心主题通过舞蹈艺术产生了惊雷于无声处的戏剧效果,令人心潮激荡,久久回想。

 用舞蹈的本体语汇实现了舞剧的戏剧诉说与传情达意——《花儿与海》让我们感受到了舞蹈艺术本体的纯粹之美和强大力量。

民族民间多彩风姿的交相辉映

 福建与宁夏,相距2000公里的山海情。天水一方,风情别样,各具鲜明特色的民族民间文化艺术在《花儿与海》里交织融合,展现出中华多民族大家庭绚丽缤纷的文艺样貌和休戚与共的血脉相依。

 在舞蹈语汇方面,艺术家深植民族民间舞蹈艺术沃土,在动作、韵味等方面生动呈现不同地域、民族的独特风采。比如,藤蔓女子群舞以回族民间舞蹈为源,充分展现形体舒展优美、舞姿端庄从容的艺术特点,舞蹈风格与角色特征形成了天然共鸣。比如,海浪男子群舞以古闽越族舞蹈遗留、福建民间“拍胸舞”为源,舞者在蹲裆步态的行进中,用双手拍击前胸等身体部位,通过铿锵有力的律动展现高昂激越的情绪。同时,在尊重民族民间舞蹈风格特性的基础上,艺术家充分考虑当代观众审美需求、舞剧具体情境需要,对舞蹈语汇进行了创新性发展,体现出凝练自洽的舞剧审美要求。

 在音乐语汇方面,艺术家充分运用民间歌曲、民族器乐、西方管弦乐以及流行音乐等多种形式,塑造戏剧听觉环境,点亮核心精神指向。广袤的黄土高原上,远方传来一段苍冽的“花儿”,这歌声陪伴着世代辛勤劳作的人们,却留不住他们离乡奔命的脚步;小提琴独奏里的主人公,借着抒情的弦乐预示出黄土变绿的希望;实验室里,有力的鼓点和顿奏的弦乐,凸显出科研攻关的紧迫;一曲竹笛清扬又将人们带到滨海之城的街巷,正是渔民赶海归来、收获满仓;归乡的杨一琼再次听到熟悉的闽南童谣,《月娘月光光》轻快的旋律在放缓后显得更加依恋,依恋里早已是山海交融的不解之缘;严峻的铜管乐既是寒潮来袭的逼迫,也是人们抗风战雪的号角;葡萄丰收、美酒飘香,“花儿”山歌不断高昂,与悠扬的《鼓浪屿之波》你唱我和……作曲家充分调动丰富的音乐形式与色彩,勾勒出闽宁两地多姿的音乐色调和交相辉映的旋律起伏。尤其值得称赞的是,舞剧《花儿与海》孕育出一首《山海》主题歌,作词是舞剧总编导郭勇滨,作曲马卓明,演唱龚爽。这首歌曲在艺术家的倾情创作与演唱中,不仅成为舞剧的“点睛之笔”,而且已经独立于舞剧,作为艺术歌曲传唱。

 在舞美语汇方面,艺术家体现出对于舞蹈本体的高度尊重。在极尽克制的用笔空间内,精准反映闽宁地域特征与戏剧情感特征。全剧的空间设计简洁,将舞台与观众席铺展为一体,营造出置身高原、海滨的沉浸感。舞台上空两条可升降的、波浪般蜿蜒的条形板上,爬着叶脉般的凸起线条,在灯光的变幻中,时显苍凉枯槁、时显绿意盎然、时显烟波浩渺。大面积的纯色用调中,宁夏土地的黄、福建沿海的蓝,闽南中秋的红、葡萄藤蔓的绿,实验攻关的白、生命困境的灰……都以洗练的手法将人们聚拢在设定的情绪氛围中。当青年科研工作者也是恋人的苏俊青与曾小兰在老师的斗室里共同描绘未来时,希望的绿意、灯火的橘黄、浪漫的淡粉、瑰丽的玫紫幻化出奇妙的色彩空间,个体的浪漫因融入恢宏的事业而变得壮丽……舞美艺术家用细腻精准的笔触,与舞蹈、音乐携手渲染出浑然一体的画卷。

 同样三十载的初心不改

 敬畏舞蹈,深扎民间,是笔者沉浸《花儿与海》得到的切身感受。对舞蹈艺术尤其是对民族民间舞蹈艺术的敬重,不仅体现在《花儿与海》中,也蕴藏于《沉沉的厝里情》《白鹭·三章》等其他经典保留剧目和新创剧目,是属于厦门小白鹭民间舞艺术中心独有的艺术基因。这既得益于厦门长年来对本土文化艺术发展的高度重视,在政策、项目和资金等方面给予“小白鹭”大力支持,也离不开一代代“白鹭人”全身心投入的奋力拼搏,同时更要感恩于“小白鹭”的母校——北京舞蹈学院的播种、孕育与滋养。

 1986年,北京舞蹈学院为厦门经济特区定向培养“中国民间舞专业厦门试验班”,从学院派出班主任,就“厦门班”的整体课程设计、教学步骤、师资配备等进行了科学周密的部署。7年内,先后有150多名老师参加了“厦门班”的授课指导。1993年,24名学员回到厦门,组建我国第一个专业民间舞艺术表演团“厦门小白鹭民间舞团”。时任北京舞蹈学院院长的吕艺生曾说:“这个团能够存在一年就是成功,两年就是很大的胜利!”转眼30年过去了,“小白鹭”振翅高飞,作为厦门文化的金字招牌,在海内外享有非常高的美誉度,被赞誉为“中国民族艺术之花”。

 从“厦门班”到“小白鹭”,学院给予“小白鹭”的不仅是全面系统的中国民族民间舞专业素养与技术训练,影响更为深远的是,为“白鹭人”树立起对中国民族民间舞蹈艺术的坚定文化自信,以及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高度文化自觉。明确坚定的“导航坐标”,让“小白鹭”即使经历迷雾风雨,依然初心不改、信念如磐。30年来,“小白鹭”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紧跟时代发展步伐,致力于中国民族民间舞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厦门小白鹭民间舞艺术中心与厦门艺术学校“团校合一”的体制机制创新,更是实现了教演互助的良性循环。鼓励该团青年编导创作,为优秀演员提供更多展示平台,也为“小白鹭”蓄力远航积累着宝贵的新生力量。

 如果说《花儿与海》展现了福建与宁夏东西协作的国家战略大局,“小白鹭”则代表着北京舞蹈学院与厦门南北互助的文艺发展成果。同样的时光荏苒,同样的几代人的无悔奉献,共同彰显出中国精神、中国气派的时代风采。心中有人民,笔下有乾坤,相信“小白鹭”会继续坚定奋飞方向,艺路翩然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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